梧桐嘉树

过激洁癖,只写甜饼

桃扇换书经[4]

临近夕阳落日,陆明德今天比平时早到了一些。熟练地从后门进入,迎面却撞见正在下楼的的柳思青,对方轻笑道:“好巧。”

意外的狭路相逢让陆明德措手不及,又突然忆起早晨刚打听过对方一些私情,进不是退也不是,脸红到快烧起来,幸好有高举的灯笼打掩照:“嗯......晚上好。”

柳思青一只手扶着围栏,另一只手贴着墙,一步一顿。陆明德这才奇怪怎么没有其他仆人跟随。

“要不要同我去个地方?”柳思青向他邀请。陆明德想不出理由拒绝,就像之前一样,这个孩子的一颦一笑,一言一行似乎都有种特别的魔力,或许欣赏美,是人与生俱来的修养。

柳思青单拉起陆明德的手,惊讶地,并非想象中那般柔软,甚至难以把略微粗糙的触感和那光如脂玉的表象结合起来。陆明德初见他时以为遇见了一瓣雪,现在看来也许这冰雪里还匿了细砂。

这世上很多事物眼见非真,都会骗人。

柳思青站在前面引路,陆明德生怕他跌了紧紧跟着,他可以清楚感知到他指上深深浅浅的茧,猜测是琵琶无情留下的岁月痕迹。

“你来过这里吗?”柳思青回眸一问。

“没...没有。”陆明德以为离目的地会有些脚程,没想到只是拐角。

柳思青示意他暂时原地不动,自己先去打招呼,“我带你来见见我的朋友。”

陆明德只探出个头,柳暗花明,竟是一块空地。猫儿们成群聚集在此,橘黄的,黑白的,玳瑁的,肆无忌惮地挠着,蹭着,躁动着等待柳思青投喂。看得出来这里被遗弃了很久。

“我每天都来给它们喂食。今天你来得早正好撞见了。”柳思青边说边从挎包里取出碗,再招手喊他过来。陆明德知道猫怕生,自然不敢快走。

这才来到柳思青身边,见不少猫儿叼着食物头也不回迅速躲了起来,唯有一只不肯离去。柳思青领着陆明德,柔声说:“来,试着去摸摸它。”陆明德儿时家中养猫防鼠,那猫一身狸花皮,威风如虎,亦是他年幼时的玩伴,所以当陆明德再次抚上猫毛时心中不由涌出了几分怀念。

“三花是个害羞的女孩子,平时胆小,我常喂才与我熟起来,这一熟就特别粘人。”柳思青又笑了起来,他的笑容总是饱含温暖。

“我倒是沾了你的光。”

柳思青找了个地方倚靠,他不能站立太久:“它喜欢我,也一定会接纳你的。”言毕,语调又忽地哀沉了起来:“不过我再怎么坚持喂,我还是融入不了它们。它们不认我这个人,只记得我手的碗,或是碗里的粮。”

“你,不生气吗?”陆明德知晓猫的性格各异,不过自己运气好,以前那只狸花也算亲人。

“什么?”柳思青不解。

“我是说,它们饿了就叫,吃饱了就不理会你。你不生气吗?”

柳思青这回的笑就带了点自嘲的意味:“没什么。”他抬头仰望天空,“身处乱世,看着它们活着就足够开心了。这个世界上很多人光是活着就要竭尽全力。”

陆明德不知道该如何接下去,对于柳思青所言,他再认同不过。自己出身贫寒,家里人为了供他上学几乎倾尽所有。小时候的他割猪草累了,就索性躺在杂草地上,他就像那些压在背下的草,反抗未果,卑微无名;最好的娱乐大概就是白天数云,夜晚观星,并非这些景象有多么奇妙,只是因为这些不用花钱。

也许是这个话题过于沉重,陆明德想赶快转移:“你喂它们是什么?看起来还不错。”

“它们自身会捕猎,我只是补充罢了。都是自己做的鱼饼,里面还加了鸡肉和卵黄。”柳思青收起目光注视着他:“要不要我教你?”

陆明德被这热切的目光盯得有些羞涩,可惜这次已经没有大红灯笼作遮护,他不知道该怎么回应,心乱如丝,慌忙间只得当起了逃兵,沉默不语。

再抬眼,熏风徐徐,发现已是月上梢头。


—未完—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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